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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歲經典益智故事文字版 狼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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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歲經典益智故事文字版 狼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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狼狽:


布朗山上發現狼和狽!

第一個看見狼和狽的是山村郵遞員康郎甩,據他説,那天他到布朗山鄉公所去送郵件,晚上喝了一點酒,乘着月色從山間驛道下山來,手裏還提着鄉長饋贈的一塊臘肉。快到半山腰時,突然覺得身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響,回頭望去,驛道上飄忽着四隻綠瑩瑩的小燈籠,他趕緊擰亮手電筒,一束強烈的光柱照過去,他看見一匹高大的狼馱着一隻瘦小的狽正朝他迅速追來,他嚇得扔下那塊臘肉,轉身就逃。“幸虧我手裏提着塊臘肉,要不然的話,我就成了狼狽的晚餐了。”康郎甩心有餘悸他説,“誰鬥得過狼狽呀,連老虎見着狼狽都會嚇出一身汗來呢。”

民間流傳着很多關於狽的故事,説狽會模擬各種鳥獸和人的聲音。偷雞時,它會像下蛋的老母雞那樣咯咯叫,把公雞引誘過來,然後一口咬斷公雞的脖子;它會發出嬰兒的啼哭聲,把牧羊人從羊羣邊引開,趁機獵取羊羔;它還會把一隻小牛犢吃空後,留一張完整的皮囊,披在身上學牛犢的樣,鑽到母牛肚子底下吸牛奶喝,是一種比狐狸更狡滑的動物。狽雖然頭腦特別發達,卻體小力弱,尤其是兩條前腿很短,不善行走,要靠狼揹着才能活動,所以狼狽、狼狽,狼和狽是連在一起的。狼把狽馱在自己的身上,野蠻的體魄和狡詐的頭腦相結合,狽出壞點子,狼實施壞點子,幹盡了壞事,連獵人都束手無策,所以又有“狼狽為奸”的説法。

説布朗山上有狼,我相信。三個月前,曼廣弄寨的老獵人波農丁在布朗山上埋了一副捕獸鐵夾,過了兩天,發現鐵夾已被碰倒了,鐵桿下夾着兩隻黑毛獸爪,長約三寸,形狀與狗爪相似,指甲卻比狗爪鋒利得多,鐵夾上還灑着許多血,將那兩隻獸爪拿回去給許多有經驗的獵人鑑別,一致認為是狼爪。也只有狼,在不小心被捕獸夾夾住腳爪後,能殘忍地咬斷自己的膝蓋,用高昂的代價換取一條生路,其它任何動物都下不了這種狠心。説布朗山上有狽,我不相信。雖然人們常把狼狽連在一起,但據《辭海·生物分冊》介紹,狽屬於民間傳説中的動物,就像鳳凰、麒鱗和龍,誰也沒見過。我想,一定是康郎甩那天晚上,醉眼朦朧,視覺出現疊影,把一隻狼看成兩隻狼了。

僅僅隔了兩天,我也看到狼和狽了,而且吃了它們的大虧。那天中午,我在稻田裏割穀子不小心割破了小指頭,傷口很深,血流不止,村長讓我回家休息。農忙季節,寨子裏男女老少差不多都下田幹活去了,四周靜悄悄的。我拐了個彎,突然看見我小木屋旁的豬圈前,站着一對狼狽,和傳説中的完全一樣,那狽兩條短短的前腿摟住狼的脖子,騎在狼的背上。狽毛色漆黑,體態嬌小,比土狗稍大些,狼毛色褐黃,高大健壯,像只小牛犢。一小一大,一黑一黃,顯得十分清晰。我趕緊鑽進路邊的草叢裏,輕輕撥開草葉,窺望它們的舉動。

它們瞧中了我養了半年多的那頭母豬,那根狼舌和那根狽舌都長長地拖出嘴外,饞涎欲滴,很想嚐嚐家豬的滋味。我不太擔心我的母豬會遭殃,我是用楠竹搭的豬圈,籬笆牆裏外兩側都栽着一人高的仙人掌,這種仙人掌渾身長滿了兩寸長的毒刺,被刺着後疼痛難忍,皮膚還會潰爛,比鐵絲網還管用,我不敢誇口説我蓋的豬圈固如金湯,但起碼不是那麼容易攻破的。連我的母豬都感覺到自己是在安全可靠的屏障後面,儘管透過籬笆的縫隙已經看見了黃狼和黑狽,也沒驚慌失措地大叫大嚷。黃狼和黑狽在豬圈前徘徊了一陣,黃狼那雙吊向額際的斜眼一片迷惘,那張兇狠的狼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,慢慢轉向寨外的箐溝,似乎在説,算了吧,別在這裏泡蘑菇了,我看這豬圈是很難攻得破的,別豬肉沒吃到,反被紮了一身仙人掌的刺。黑狽卻目光堅定,用自己的脖子纏住狼的脖子,硬把狼想要離去的身體扭轉到豬圈前來,似乎在説,老夥計,別泄氣,勝利往往在於再堅持一下的努力之中!我看得清清楚楚,那隻該死的狽尖尖的嘴附在狼的耳畔,咕咕噥噥了一陣。沒想到,狽和狼還會咬耳朵説悄悄話。黑狽洋洋得意,一看就知道是在向黃狼面授錦囊妙計。我果然沒猜錯,只見那匹黃狼快速衝到籬笆前,突然前肢一躍,身體豎直起來。就在黃狼直立的剎那間,黑狽兩隻後爪踩上黃狼的肩,繼而踩上黃狼的頭頂,倏地一下,細長的身體也豎直起來,這是標準的疊羅漢,超一流的雜技動作,看得我眼花鐐亂。更絕的是,黃狼在黑狽站上它頭頂的一瞬間,身體猛地向上躥了躥,黑狽像被自動跳板彈了一下,凌空飛起,越過兩米來高的籬笆牆,進了我的豬圈,動作完整和諧,配合得天衣無縫。又讓我感到驚訝的是,黑狽從空中跳進豬圈,剛好落在我的母豬背上,一口就咬住了母豬的耳朵,使勁一擰,母豬就改變了方向,豬頭朝着籬笆牆了。母豬發出尖嚎聲,遺憾的是我沒有辦法去救它。黑狽等母豬大方向正確後,尾巴像根鞭子一樣抽打豬屁股,我的可憐的母豬——唉!真是頭十足的蠢豬,一頭向籬笆牆撞去。它大概以為衝破籬笆牆就可以逃命了,殊不知正中了黑狽的圈套。發豬瘟的,腦子笨得像只木瓜,力氣倒大得像牛,只聽得嘩啦一聲響,竹籬笆被撞開一個豁口,母豬滿頭滿臉都是血,眼皮上還釘了兩根仙人掌的刺,而黑狽卻因為躲在母豬的背後,安然無恙。母豬變成了披荊斬棘的開路先鋒,變成了質地優良的擋箭牌!

我算是懂得了什麼叫互相勾結,狼狽為奸。

母豬出了豬圈,背上有黑狽叼着豬耳朵掌握方向,後面有黃狼用咬屁股的辦法驅趕,雖然滿心不願意,也不得不跟着它們鑽進荒草叢生的箐溝裏去了。

布朗山上發現了狽的消息不脛而走,驚動了省動物研究所,派了個研究員下來,組織曼廣弄寨全體獵人和獵狗,上山圍剿。我也參加了狩獵隊。我們在山上搜了半個月,最後在臭水塘旁發現了黃狼和黑狽。

一聲唿哨,20多條獵狗像拉開的一張網,向黃狼和黑狽罩了過去。

我真正體會到了“狼狽不堪”、“狼狽逃竄”這些成語和日常用語的生動性與準確性。

我站在小山頂上用望遠鏡看,黃狼馱着黑狽,顛顛簸簸地向前面逃,狗羣在後面拼命追!狼和訓練有素的獵狗奔跑速度差不多,但此刻黃狼馱着黑狽,情況就不一樣了,黃狼速度明顯比不過獵狗,彼此的距離越來越短,不一會兒,狗羣離黃狼和黑狽只有20幾米遠了。這時,黃狼衝下一個約75度的陡坎,想用走險道的辦法甩脱討厭的狗羣。狼由於經常要捕捉巖羊、斑羚之類善於在懸崖峭壁上攀援行走的動物,練就了非常過硬的下陡坎的本領,能輕盈地從幾丈高的陡坎上跳下去,穩穩地落到下面平坦的巖石上,不停頓地又往下跳,而狗在這方面就要差一大截,在陡坎面前往往畏縮不前,左右環顧,挑選容易落腳的地段,試探兩三次,才敢跳下陡坎。現在黃狼衝下去的陡坎約有十來丈深,足夠狗們磨蹭一陣子的了,我擔心這條陡坎會讓黃狼和黑狽逃之夭夭。可我很快發現我的擔心是多餘的,黃狼剛剛往下跳第一個台階,不知是因為黑狽沒做好下陡坎的準備,還是黃狼的屁股翹得太高,身體過於垂直,只見黃狼的前爪剛剛落地,黑狽突然從黃狼的背上滑落下來,摔在石頭上,這一跤摔得不輕,掙扎了好一會兒才站起來。黃狼在慣性作用下,已經跳下第二層台階了,黃狼站在第二層台階上,轉身朝上面的黑狽嗥嗥叫着,是在催促黑狽快快下來。黑狽試探着往陡坎下走,狽的前肢比後肢短一半,上坡還勉強能保持平衡,下坡就好比走鋼絲繩,才邁出一步,就閃了個趔趄,像只皮球似地往下滾,嚇得它抓住一叢蒿草呦呦叫喚,黃狼只好又從下面的第二層台階躥上來,蹲在黑狽面前,讓黑狽爬上自己的背,再往陡坎下跳。

這麼來回一折騰,給狗羣贏得了時間,當黃狼和黑狽下到陡坎底時,狗羣也同時下到了陡坎底,把黃狼和黑狽團團圍了起來。

陡坎底下是一條寬敞的亂石溝,有利於獵狗發揮羣體威力。

好一場精彩的狗、狼、狽大戰。幾條獵狗在正面與黃狼激烈廝咬,一條大白狗繞到黃狼背後,一口咬住黑狽的一條後腿,把黑狽從黃狼的背上拉扯下來。四五條獵狗立刻圍上來,你一口我一口,毫不留情地對黑狽進行攻擊。黑狽雖然也長着和狼相似的一張大嘴,一口利牙,但畢竟身體瘦弱,尤其吃虧的是前腿短後腿長,要很費勁地抬起頭來才能和狗互相噬咬,又寡不敵眾,擋住了前面的狗嘴,防不住來自背後的偷襲,不一會幾,脣吻、肩胛、脊背和後胯就被狗牙咬破,渾身都是血,它直起脖子,嗥叫着,向黃狼求救。

黃狼陷在十幾條狗的包圍圈裏,但它勇猛善戰,咬斷了一條黑狗的喉嚨,還咬斷了一條黃狗的前腿,它自己的一隻耳朵也成了大花狗的戰利品。聽到黑狽的呼救,它不顧一切地衝開包圍圈,向黑狽趕來。狗們像蒼蠅似地粘在它屁股後面,有的咬腿,有的咬屁股,大花狗則一口叼住了那條又粗又長的狼尾巴,拔蘿蔔似地拼命拔,堅決不讓黃狼靠近黑狽。狗的戰略戰術很高明,把狼和狽分割包圍,各個殲滅。黃狼狂嗥一聲,齜牙裂嘴地迴轉身來,狗們像遭到轟趕的蒼蠅,奔散開去,唯獨波農丁養的那條大花狗,仍叼着狼尾巴不放,黃狼左轉,大花狗也機警地跟着左轉,黃狼右旋,大花狗也靈活地跟着右旋,始終躲在黃狼的背後,讓黃狼屢屢咬空。黑狽叫得愈發淒厲了,黃狼無心戀戰,大嗥一聲,強行向黑狽的包圍圈躥去。我在望遠鏡裏看得清清楚楚,黃狼的尾根爆出一團血花,大花狗嘴裏銜着一根活蹦亂跳的狼尾巴。黃狼成了禿尾巴狼,但它好像忘了疼,閃電般地咬翻兩條獵狗,衝到黑狽身邊,趁狗羣混亂之際,重新馱起黑狽,向亂石溝左側一片野砂仁地倉皇逃躥。

這當然是徒勞的,才幾秒鐘工夫,潰散的狗羣又聚攏在一起,兇猛地追了上來。黃狼馱着黑狽,逃到離野砂仁地還有二三十米的地方,就又被跑在最前面的大花狗纏住了,黃狼轉身迎戰,一蹦達,黑狽就從它背上咕咚滾了下來。看來,黑狽負了很重的傷,都沒有力氣騎穩在黃狼背上了。黃狼用身體擋住大花狗,扭身朝黑狽叫了兩聲,意思大概是讓黑狽趕快逃命,它在後面掩護。黑狽拱動着身體,向野砂仁地跑去,它的速度實在太慢了,慢得我都可以追上它。沒等黑狽逃進野砂仁地,狗羣就像潮水似地湧了上來,兵分兩路,又把黃狼和黑狽分割包圍起來。

這時,黃狼要是撇下黑狽,是完全有可能死裏逃生的,我想,它雖然斷了一條尾巴,少了一隻耳朵,但並沒受致命傷,精力還很旺盛,而且包圍它的十幾條狗畏懼它的勇猛和野性,不敢靠得太近,包圍圈顯得鬆鬆垮垮,很容易衝開缺口的。果然,黃狼瞄準最弱的一條狗猛撲上去,利索地一口咬斷狗脖子,其它狗被震懾住,一瞬間停止了撲咬,造成短暫的“靜場”效果,它迅速突出重圍,飛快向野砂仁地逃去。

黑狽那兒包圍圈越縮越緊,狗們一個接一個跳到黑狽身上,咬得天昏地暗,黑狽躺在地上,已無力朝狗反咬,脖子一伸一伸,嘴裏噴出一口血沫,也噴出一聲垂死的哀嗥。

已逃到野砂仁地邊緣的黃狼像觸電似地斂住了腳爪。

呦——呦——黑狽連續吐出帶血的呻吟。

黃狼剛剛轉過身來,大花狗已追上來,眼疾爪快,一爪子抓過去,把黃狼的一隻眼睛摳了出來,像玻璃球似的吊在眼眶外,禿尾巴狼又成了獨眼狼。它慘嗥一聲,仍奮不顧身地朝黑狽衝去。狗們蜂擁而上,像螞蟥似地緊緊叮在它身上,一眨眼,它就滿身掛彩,趴在地上,可它仍拖拽着壓在它身上的七八條狗,頑強地朝黑狽爬去,在地上畫出一條長長的血痕……

這時,我們也從陡坎上艱難地走了下來,圍着滿身血污的黑狽瞧稀罕。不知是誰説了一句:“這畜牲還懷着崽呢!”我趕緊把視線移到黑狽的肚子,果然鼓鼓囊囊的,像只打足了氣的籃球,一跳一跳地在抽搐,想來是裏頭的小生命還沒死,還在頑強地律動。

“都説世界上沒有狽,瞧瞧,我們不是打死了一隻嗎?登在報紙上,準轟動。”村長得意地説。

孫研究員瞟了黑狽一眼,一腳踹在它的大肚子上,不屑地撇撇嘴説:“活見鬼,哪裏有什麼狽,是狼,是隻黑母狼!它的兩隻前爪是讓什麼東西咬掉的,所以短了一截。唉,白忙一場。”

我們大吃一驚,急忙仔細觀看,果然,尖尖的嘴,蓬鬆的尾,豎挺的耳,模樣和狼差不多,再看那兩隻短短的前腿,沒有腳爪,茬口露出骨頭,很明顯,這不是一雙天然的短腿,而是一雙殘廢的腿。我突然想起3個月前波農丁的捕獸鐵夾曾經夾過兩隻狼的腳爪,莫非……波農丁把兩隻狼腿爪風乾後當做避邪的護身符,外出狩獵都帶在身邊的,我讓他拿出來,比試着安在黑母狼的前腿上,毛色一樣,粗細相同,長短合適,原物相配,確鑿無疑。

鬧了半天,所謂的黑狽,原來是隻殘廢的黑母狼!

我清晰地看到這樣的情景:黃公狼和黑母狼住在森林裏,它們相親相愛,黑母狼懷孕了,日子過得很甜美。有一天,它們見到一條羊腿掛在一個黑色的框框裏,黑母狼肚子餓了,張嘴就去咬,那黑色的框框突然“活”起來,夾住了它兩隻前爪,黃公狼幫它一起咬鐵桿,狼牙咬崩了好幾顆,還是無法把它的腳爪拉出來,萬般無奈,只好從膝蓋處把兩條前腿咬斷。黃公狼並沒嫌棄自己殘廢的妻子,它把已無法行走的妻子背在身上,風風雨雨,爬山涉水,至死不渝……

“沈石溪,”村長把我從幻覺中叫醒,指着躺在地上的黃公狼和黑母狼對我説,“你的母豬被它們咬死了,它們就歸你了,算是賠償你的損失。趁它們身體還熱乎,快剝皮吧,我們先回去了。”

山野只剩下我和兩匹死狼,我假如剝下兩張狼皮來,再把狼肉挑到集上當狗肉賣,大概能換回一頭母豬來,可我沒這樣做。我挖了個很深的坑,先把黃公狼放下去,再抱起黑母狼,讓它騎在黃公狼的背上,兩隻殘廢的前爪緊緊摟着黃公狼的脖子,兩張狼臉親暱地依偎在一起,然後用土把坑填實了。我覺得黃公狼把黑母狼背起來的這個姿勢,無論是生是死,是人是獸,都是很美麗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