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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歲少兒睡前故事書大全集 驢家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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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歲少兒睡前故事書大全集 驢家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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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歲少兒睡前故事書大全集:


7歲那年,我媽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,回來的時候,抱着一個弟弟。從此以後,爺爺、奶奶、爸爸、媽媽,他們的眼睛全都盯在弟弟那張皺巴巴的小臉上了。我獨自坐在屋門前的竹林裏生氣。生了一會兒氣以後,我覺得自己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個孤兒。我開始懷疑:也許我根本就不是我爸爸媽媽親生的,只有這個弟弟才是他們的親骨肉。我越想,越覺得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他們那麼喜歡他。這個問題讓我徹夜難眠。讓我坐立不安。我開始豎起耳朵聽家裏人的腳步聲,聽他們的談話。我開始斜着眼睛看他們。因為我想從他們的言談舉止中,看出一點兒蛛絲馬跡,聽出一點兒什麼破綻。因為只有這樣,我才能找到我真正的家,我的親人。

我的眼睛因為總是斜着看人,慢慢地,就變成了斜視;我的耳朵因為總是渴望聽到祕密,而越長越長。到我十五歲那年,我變成了一個斜眼,還長着一對又尖又長的驢耳朵。長成這麼個模樣,對一個女孩子來説,真是災難。

快樂的是我的弟弟。他喜歡揪我的耳朵玩兒。因為我的耳朵是如此與眾不同,他還以為是一個特別新奇的玩具。他經常問我:“姐姐,為什麼我不能長出同你一模一樣的耳朵?”他還異想天開:“姐姐,你把你的耳朵給我,好不好?我用我的耳朵跟你換,好不好?”

只要他跑到我跟前來,我就對他吼叫:“傻瓜!離我遠點兒!”

我從學校退學了。我羞於見人。可奶奶偏偏説,我的樣子很漂亮。她甚至還把她當年做新嫁娘時戴過的一副銀耳環給了我,讓我戴在我的兩隻又長又尖的驢耳朵上。

我懷疑她是想出我的醜。但那對耳環實在漂亮,簡直漂亮極了。我當時在心裏已經作出了一個決定。那個決定讓我自己非常傷心。讓我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。我仔細地想了一遍我所度過的十五年的歲月。我記得有些夏天的晚上,我躺在奶奶的懷裏看天上的星星。奶奶用扇子給我扇風。我記得有些冬天的早上,外面大雪紛紛,爺爺會牽着我的手,送我到附近的學校去。我記得有些明媚的春天,媽媽帶我去走親戚的時候,總要從灶上的大鐵鍋上,抹一點黑黑的煙灰,塗在我的額上:“我的女兒這麼漂亮,可別讓路上的人搶走了!”我記得有些秋天,爸爸從山外面回來,打老遠就會喊:“我的漂亮的女兒在哪裏呢?快來穿我給她買的新衣裳呀!”

我強迫自己反覆想這些事情,想他們對我的好。想起這些的時候,我覺得自己變得無比的寬容了。我為我能如此寬容而感動。我決定從他們家(在心底裏我已經不把這個家當成自己的家了。)帶走一樣東西,留作紀念。

於是,我接受了奶奶給我的耳環,讓媽媽親手把它們戴在我的驢耳朵上。

爺爺和爸爸在一旁看着,他們説:“這孩子,真是越來越漂亮了!”

我覺得他們簡直虛偽透頂!他們明明看見我長着一對驢耳朵,明明知道我是斜眼,還説這樣的話,什麼意思?可惡!

我們家的房子後面,有一坐很高很高的山,山坡陡峭,巖石堅硬。每天晚上,當他們都熟睡了之後,我便悄悄起牀,扛着一把十字鎬,到山坡上去挖洞。我要挖一個洞,把自己埋起來。

一年以後,洞夠深了,洞口的偽裝也準備停當。現在想起來,我依然覺得我挖的那個洞,簡直是天才的設計。

一天晚上,趁他們熟睡後,我離開了他們。這一次,我沒有帶十字鎬。我把自己打扮得很漂亮。我的驢耳朵上,戴着那副銀光閃閃的耳環。我把自己關在那個黑乎乎的洞裏,用磚頭和泥塊把洞口堵死。我不想再離開我的洞穴,我不想再見到我的家人。

不知道過了多少天。

不知道又過了多少天。

我想我早就已經死了。

我死了,我再也不用擔心我的斜眼和我的驢耳朵了。我也不用再去想我究竟是誰,究竟是什麼樣的父親母親狠心地把我拋棄,讓我在現在的這個家庭里長到十六歲。

但是,我的家人發現了我。確切地説,首先是我的弟弟發現了我。他玩耍的時候,再沒有一對大耳朵可揪了,覺得怪寂寞的。他開始找我。當他開始找我的時候,我的爺爺奶奶便跟着他一起找。當我的爺爺奶奶開始找我的時候,我的爸爸媽媽也開始找我了。自從有了弟弟以後,他們做每件事情總是按這樣的順序進行的。

他們在我的房子裏找到了十字鎬。十字鎬已經磨鈍了。但十字鎬上留下了後山坡上的一些泥土。他們來到後山,在山坡上找到了和十字鎬上的殘渣一樣的泥土。在巖石上找到了被刨挖過的痕跡。爸爸媽媽揮舞十字鎬,爺爺奶奶用手扒開泥土和磚塊。弟弟最先衝進洞裏。他叫起來:

“爸爸媽媽!爺爺奶奶!你們快來看!這裏有一頭驢子!”

弟弟從山洞裏牽出了一頭驢子!

我以為我死了。其實沒有。我在山洞裏呆了半個月。在這半個月裏,我已經完完全全變成了一頭驢子。如果不是我的耳朵上還戴着奶奶的銀耳環,我想他們絕對認不出我了。

他們用手撫摸我光滑的驢皮。我揮動尾巴,狠狠地抽打他們的手,大吼一聲:

“你們別碰我!”

可是,我只發出了“咴——咴——”的聲音。

我看見他們的嘴在動。我聽見了一連串咕嚕咕嚕聲。我知道那一定是他們在説話。可是,他們説的什麼,我再也聽不懂了。我看見他們在哭,我看見他們的眼睛裏,淚水晶瑩。我看見那些晶瑩的淚水從他們的眼眶裏流出來,流過面頰。我的內心一陣衝動。我朝他們靠過去。我靠在爸爸、媽媽、爺爺、奶奶的身邊,我讓他們的手撫摸我光滑的驢皮。他們流過面頰的眼淚掉下來,落在我的身上。我突然明白了:

不管我是不是他們的孩子,他們真的非常非常愛我!哪怕我是斜眼,長着一對驢耳朵,他們也認為我是天下最漂亮的女孩!

弟弟不知道這頭驢子就是我變的。但他為家裏添了一頭驢子而興高采烈。他整天圍着我轉。我不再躲開他了。我側過頭去,用頭蹭他小小的身子。我把耳朵伸到他胖胖的小手心裏,讓他能揪到我的耳朵。他的手很柔軟。他常常抱着我的頭,和我説話:

“小驢子,你知道我的姐姐哪裏去了嗎?她的耳朵像你,她是我最好最好的姐姐!總是跟我一起玩……”

説着説着,他常常也會哭起來。當他的眼淚滴在我光滑的驢皮上時,我的心總有一種要碎了的感覺。

我現在很想告訴弟弟:“我愛他!”可是,我只能發出“咴——咴——”的驢叫聲。

有一天,奶奶對爺爺説,她要出門到親戚家去一趟,恐怕十天半月回不來。“你不要找我!到時候我自己會回來的!”奶奶説。

爺爺點點頭。

奶奶走後,弟弟天天哭着叫着要找奶奶。爺爺告訴他:“乖孫子,奶奶會回來的!”

半個月以後,爸爸媽媽扛着十字鎬,爺爺帶着弟弟,弟弟牽着我,我們一起上了後山,來到我以前呆過的洞穴前。洞口又被磚頭和泥塊堵死了。爸爸媽媽刨開泥塊和磚頭。弟弟衝進洞裏。他叫起來:

“爸爸媽媽!爺爺!你們看,又一頭驢子!”

弟弟又牽出了一頭驢子。

“咴——”那頭驢子對我叫一聲。

“咴——咴——”我對那頭驢子叫了兩聲。

奶奶已經變成了驢子。

夜晚,當家人都熟睡之後,我和奶奶躺在牲口棚裏金黃的乾草堆上,一邊看星星,一邊説話。我們説的都是驢子的語言,彼此都能聽懂。

奶奶説:“孩子,我實在怕你太孤單了,怕你不能照顧自己,才決定變得跟你一模一樣的……”

“我知道!我知道!”我把頭埋在奶奶的懷裏,輕輕地説。

“可我現在又擔心你爺爺太孤單了,不能好好照顧自己……”

“我知道,我知道……”我的聲音更輕了。

自從奶奶也變成驢子以後,爺爺常常一整天一整天坐在牲口棚前發呆。

有一天,爺爺失蹤了。

爸爸媽媽一定早猜到了爺爺早晚會有這一天。因此,爺爺失蹤後,他們一點也不着急。倒是弟弟整天哭哭啼啼的:“我要爺爺!我要奶奶!我要姐姐!”

爸爸媽媽被他吵得沒辦法,只好把他緊緊抱在懷裏,告訴他:“他們會回來的!會回來的!”

半個月後,爸爸媽媽扛着十字鎬,帶着弟弟,弟弟牽着我和奶奶,又一次來到了後山的山洞前。山洞再一次被磚頭和泥塊堵住了。

爸爸媽媽挖開洞口,刨掉磚頭和泥塊,弟弟衝進洞裏。

他叫起來:“爸爸媽媽,你們快看呀!又一頭驢子!”

我馬上就明白了,這頭驢子是爺爺變成的。奶奶朝爺爺跑過去,他們的頭在一起親熱地摩沙,尾巴甩來甩去。弟弟説:

“爸爸媽媽,你們看,這兩頭驢子在親嘴呢!”

爸爸媽媽把弟弟緊緊抱在懷裏,痛苦地閉上了眼睛。

那天晚上,我和爺爺奶奶躺在牲口棚的乾草堆上,説了好久好久的話。爸爸媽媽抱着弟弟,一直坐在牲口棚前。他們看一會兒我們,又説一會兒話。我們也看一會兒他們,又説一會兒話。有的時候,我們彼此看着,什麼都不説。我們的語言各不相同。他們説的是人話,而我們説的是驢話。我們彼此聽不懂對方在説些什麼。只有當我們的眼睛相望時,我們才深知:我們是一家人。

我以前有一個習慣,每天早上醒來,總要到家裏的每個房間裏看一看。即便變成了驢子以後,這個習慣也沒有改變。

第二天早上,我醒得很晚。我醒來的時候,太陽已經升到了屋前的竹林上方。我走出牲口棚,到每間房子裏去轉悠。我發現,爸爸媽媽不在房子裏,弟弟也不在房子裏。

我的心“咚咚咚”一陣狂跳,來不及多想,我撒開蹄子朝後山跑去。我來到我曾經呆過的那個山洞前。謝天謝地,山洞並沒有被磚頭和泥塊堵住。我衝進山洞,山洞裏空蕩蕩的,沒有爸爸媽媽,沒有弟弟,也沒有驢子。

我“咴——咴——咴咴——”地叫起來。我是用驢子的話在叫:“爸——媽——弟弟——”

爺爺奶奶聽見我的叫聲,立即跑過來,和我一起尋找。我們找遍了後山,找遍了家裏的每一個角落,都沒有找到爸爸媽媽和弟弟。

最後,爺爺説:“我們不用找了。他們已經走了。”

接着,爺爺告訴我一個祕密:我們家族的人,都有一個特殊的本領——能變成驢子。

接着,奶奶告訴了我另一個祕密:弟弟不是我媽親生的,而是媽媽在醫院門口的台階上撿來的。

接着,我知道了爸爸媽媽離開我們的真正原因:爸爸媽媽如果再留下來,他們會因為渴望和我們交談,渴望和我們生活在一起,而忍不住跑進山洞裏去,變成和我們一樣的驢子。如果他們也變成了驢子,那麼,誰來照顧弟弟呢?弟弟還那麼小,而他又不是我們驢家族的成員,無法像我們一樣變成驢子。

我一直和爺爺奶奶住在鄉下。每到黃昏,我會站在竹林裏,望着門前的小路,等待着爸爸媽媽回來。他們也許會回來,也許不會。但我的心裏,對他們充滿了温柔的思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