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听的歌,遠方,
主要材料:
字 |
所需工具:
心 |
制作步骤:
第1步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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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老板,这个坠子不错看,便宜一点可以吗」
冷清的卖场终于有人提问了,
去年头的一个有点冷又不太冷的午后.
「很抱歉喔~这是手工订作的,没什么利润,而且已经很合理了呀」
「他妈的!降一点都不行喔!!!没看过酱硬的,干!」
「小姐,请注意您的一举一动,不行就是不行,你管我硬不硬」
「那.......整数1000可以咩?按」
「不要在那里偷按!我只是赚点血汗钱而已」
「尼很好笑诶!!只是少9块又不是900,x!」
「9块也要数9次1,并不算少!! 反正我硬起来了,x!x!x!」
「算了,谁要你那种破烂~~~干」
网拍真难作.......
其实不是因为少零头9块不卖,是因为她一直干干叫的满口脏话,
还是有很多好客人因轻声细语很有诚意的要求而杀价成功的,而且还是打折,不只是去零头,
我一直很不会作生意,就是因为心软,更糟的是该硬而没硬,该软而不软.
「老板~~~尼考虑的怎样了,我朋友都说那条很好看诶~~这次我不干你了咩」
过了两个礼拜她又来提问了…..
是怎样?连朋友都拉来助阵了,考虑?我压根子就忘记了好吗?气都气炸了还考虑!
管你干不干我!!! 不是嫌破烂吗?干!(糟糕,近墨者黑,真是影响深远啊)
「1005」
「酱尼也好喔? 有够不上道,马的,不要以为我找不到别人作,干!」
懒得理,
又不见了.
又是过两个礼拜,
「好啦~~懒得去找噜~~~就酱说定」
「老板!!!!尼不会是倒了吧?」
「1005,不是1000喔」
「老板~~~~~~~~~~窝是真的要呢」
(我在拿翘中.....)
「老板~~~~~叮咚~~~」
马的,又不是实时通还叮咚勒,被打败.....
「还没倒啦!坠子你想要怎么做呢?」
「科科…...就猪道尼最好了,我寄设计图给尼看看喔」
接下来是恶梦的开始,接连收到10多封"设计图",每张都不一样,要怎修啊......
「踢那~~你这样乱设计已经偏离我原来的样子了诶」(她叫做tina,坠子上要镌刻的英文名字)
「我昨晚没睡画了很多张啊,尼不是说自己设计的比较有价值?尼觉得我设计很烂吗?」
「你设计得很棒啦! 只是那样做出来的东西会超过1000块钱啦」.........很棒才怪
「那.......怎办?不然我打电话直接跟尼说好吗?」
终于沟通到双方满意,踢那说不用赶工,那是她6月生日要戴的,距离还有4个月,
踢那大概是从以前别人的问答中知道我很会拖延时间,最高纪录那次是义卖,半年多才交货,自己都觉得有够扯的.
经过数十封往来信件,实时通叮咚来去,手机3不5时,
渐渐发现她其实并不那么让人讨厌 (虽然还是干干叫,有时深夜还会来问安叫我起来尿尿),
不但1005自动变成1000,还免了运费,而且帮她修改的坠子也由简单的平面变成立体并加镶一颗锆钻,另附上保养擦亮剂和高级缎带礼盒........再忍痛换一条意大利特粗银炼.
踢那是一个大而化之的26岁女生,高中就辍学了,有一个不美满的家,
她最大的梦想是环游世界流浪四方(目前还没离开过台湾),所以坠子上希望能刻个地球,
男朋友听起来像是个混混,连方块酥都要规定她用塞入式的,不但会打人,有时还罚她跪.
「妳真的就这样子跪下去?」
「是啊~ 不然怎办,干!」
「那......没想要另外找别的对你好点的男人吗?.........你是要害我早点屎喔~~你不知道啦」
有时嗲里嗲气的,有时泼妇骂街,有时笑话连篇,有时喃喃自语,
这就是迷了路的踢那.
虽然我们的生活背景相差很多,也没见过面,由于她的爽直和善良,我们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,好到我跟她发誓过真的有割过包皮那回事(现在算是公诸于世了).
三月份我不小心被车撞伤了腰椎(应该是说别人鲁莽撞了我),痛得要命,生活起居也很不方便 ,网拍也就暂时停止.
踢那知道后,连寄了几打鸡精来,甚至连面包水饺,水果零嘴........连A片也寄,
「我知道你行动不方便啦,不要不吃诶,免得死了没人帮我做项链」
「不要再寄东西来了,妳的1000块我可不会扣还给妳,还有,闭上妳的乌鸦嘴」
有一天又收到踢那寄来的冷藏包裹,里面是一袋包子和一个用绣花锦囊装着的小粽子吊饰,还附了一张小纸条,上头写着:
「粽子是老妈以前给我当纪念的,是纯金的喔,没什么可以送你的,希望这个吊饰会带给你好运,因为包中啦,已经中过车祸了,希望能让你中个大奖^^」
想退还她,但是没,因为我知道结果又会干来干去的.
没多说什么,只是心头暖暖的.
5月份有点燠热起来了,
一个连一点幽微细小心事都很容易遗失的季节,
院子里的酢浆草小粉花闲得在绿出油的薄菏间到处乱开,
那个月生意出奇的好,连续接了几个case,做个忙人的感觉真棒.
一天深晚上,记得是两点半多一点,我正挥汗如雨的振奋赶工中,踢那打电话来说要打屁一下,
「别闹啦~~ 我在加班,明天再聊啦」.......感觉好像是哭过的鼻音,根据经验可能会耗掉很长时间,
「马的! 陪我说几句话会屎喔,明天没机会了啦」
喀擦~~生气挂掉了,管他的,总是一样的人来疯.
忙碌的日子过得很快,
一下子就到了底,
有一天清晨,踢那的朋友告诉我,她割腕后救不回来,走了.
原因? 我不想知道,反正我非常不喜欢那种不告而别的方式....竟就如此.
朋友整理她的遗物时,发现掉在桌角不起眼角落的小纸片,
"谁有看到这张纸的话,帮我打电话给这人0936xxxxxx,跟他说项链做好的那一天,不要寄了,只要帮我挂在他门前马拉巴栗树上让我看看就好,3Q~ 2011/5"
笨踢那真的去流浪了,还带走一个来不及说的再见,
如果脸上有了远游后的倦,想回也回不来.
不小心将青春走成黄尘埃,
也许什么话都不宜多说,
心事不走,
最好忙碌,
日子跟平常一样,理所当然的过去,
我也依然在计算机前跟不时提问的买家们乱哈拉个不停,
杀价状况依旧惨烈,让人不爽的白目还是陆续出现,
但是,我的实时通再也不会突然蹦出纳个熟悉的对话框,
「叮咚~ 猪头猪头~ 干干干!」
门前的马拉巴栗树梢挂着那条寄不出去的项链,偶而无风自动,
镌刻了地图的坠子,总是被夕阳染成耀眼的银锭色,
我没忘记经常拿下来擦拭,
但愿闪亮的银光可以带领踢那不再迷了路.
那天晚上,我梦见踢那,我没见过她,但我知道就是她,
她远远的笑着,举高着双手对我挥舞,好像是在说,
再见,再见…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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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步:
踢那送我的那条纯金小粽子一直就晃呀晃的吊挂在我的手机上,
粽子并没有真的让我中过什么幸运大奖,
倒是带来了重量一两三钱多一点的心事.
《以上未经当事人同意刊出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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